GodWasAsleep神栖

I'm gonna blow up, come with me.

 恶犬山山头。
月黑夜风高。
整座山都被黑色与寂静笼罩,只偶有野兽悉簌的声音。
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。
山头传来吠声。
“嗷--汪。”
小白狗脚下一个趔趄,差点滚下去,心道自己还以为是狼,却是个同类。
小白狗跃上一块山石,化身为人盘腿坐好,开始修炼。
今天的灵气的吸收很是滞缓,估计又是没有月亮的一天吧。
他慢慢放松了心绪,嗅着山上令人安心的草木味,睡意微微上涌。
忽然!
“嗷--汪。”
……又是那只狗。他被惊得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转醒,抚了抚心口,定下神来继续慢慢地修练。
虫子小声的鸣叫融在夏夜的静谧里,像一潭湖水,偶有风吹过有几点涟漪。
夜风轻柔地拂过脸颊,带着泥土的气息,安稳,舒缓。
忽然!
“嗷--汪。”
他蓦地攥紧拳头,又慢慢放开,眉头微拧。
到底是那个家伙这么不懂事。
罢了。他慢慢让自己重新放松下来,掌心摊开向上对着天空。
树叶轻轻敲着夜晚的歌,虫子的鸣叫声渐小,风也渐渐越来越柔和。
掌心上被覆上一个温热的、有重量的物什,他下意识蜷起手指,那个温热的东西还蹭了蹭他。
他突然反应过来,猛地后退几步,随着失重感传来,他意识到他将完成第一百二十七个跟头。
手腕上传来一个力量,他被人拽住拉了回去,接着就撞上了一个裸露的胸膛,带着好闻的兰花的味道,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你对我的味道这么感兴趣的么?”
耳边传来带笑的声音,尾音上扬带着轻佻,快速又嚣张地掠过心房。
他微微皱眉抽回了手,对面的人“哎呀呀”叫着,有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:“我是这座山的山神,在我的地盘里,可是要听我的。”
小奶狗。
他差点脱口而出,最后还是险险止住了话头,一句话含在嘴里半天最后出来成了:“打扰了,告辞。”
说完他便手一撑要翻下石头去,又被拉了一把被人稳稳抱在怀里,接着传来失重的感觉,随着那双手支撑的撤去,他落了地,难得没有臀部亦或者背部先着地。
“下次可不要再摔了。”对面的人说着,凑近了点,他似乎能看见对方眨了眨明亮的眼,“晓星尘。”
“你是谁?”晓星尘有点艰涩地开口,脸被轻轻抚了一下,他猛地撇开头,又后退了几步。
对方轻叹了一声,说:“我是这座山的山神。”
“你的名字是什么?”晓星尘问,许久没有人应答,他嗅了嗅空气,兰花味已经消散了。
晓星尘有点失落地垂下头,摸索着慢慢下了山。

恶犬山是远近闻名的山,山上有奇珍异草,也有猛兽怪物。有的人上去,下来之后就发了财,有的上去,就再也没有下来过,有的人去了几次,少了胳膊和腿,也有的人,在贪心之中彻底丧了命。

附近村里的老人都说,这座山是有灵性的,里头住着位山神,每几十年换一位,守着宝物,等待有缘人来。那些达官显贵不少来寻,只吃了些灰,有些土匪流氓,挖得了灵草逍遥一生。
这座山是不辨好坏善恶的,它只看缘份,缘份到了,自然有果得。
晓星尘柱着那根竹杖,坐在树桩上,身旁传来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,他侧耳静静听着,突然右侧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,接着左侧传来那个清朗的声音:“又见面了,晓星尘。”
那双含笑的眸子,该有多好看?他不知道,但这个干干脆脆的少年的声音让他沦入被爱慕的错觉之中,这样的语气实在太有诱惑性,诱惑他去相信、去依赖那个开口的少年。
“……你。”不知如何称呼,最终这个字滚落舌尖,晓星尘抿了抿唇,“你到底叫什么?”
“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这个呢?”少年苦恼地搔了搔头,微风吹过,晓星尘下意识伸出手,少年的五指扣紧了他的手。
这回他没走,晓星尘想。
“……山神。”他说,不知是叹气亦或是松了一口气。
“嗯。”少年爽快地应道,似乎还有点小得意,“走吧,在这坐着你也不长蘑菇,真是奇怪了。”
晓星尘嘴角泄了一声笑,接着又端正地藏好,由着少年引着他渐渐往山上走去。

山上的日子很好,少年待他也很好。晓星尘唯一有些苦恼就是少年一直执著的一件事。
“小星星,下巴搭一下。”少年说,手掌摊在他的面前,晓星尘岿然不动。一是看不见,二是不愿意,总之小山神百般请求甚至于撒娇晓星尘也无动于衷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执著于这个?”他说,微微侧过了头。
“只是想啊。”小山神说,将他的头发绕在指间玩,“我给你叫一个故事吧?”
……突然?
“从前,有一只小黑狗。”
“为什么是黑的?”晓星尘问。
“因为它的心是黑的。”山神轻描淡写地说着,“它为了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保命,花尽一切心思在一座山上安身立命。”
“它成为了一只妖,妖要渡劫,第一次雷劫有九道,每道都很细小,但是它见过那些雷如何要了曾经同伴的命。”
“它还知道要怎么躲那些雷,唯一它所不知道的,就是自己算术不好。”
“所以,它准备歇口气的时候,一道雷罡落了下来。”
“完了,吾命休矣。它这么想。”
“睁眼一看,哦,不是自己的劫。”
“好蠢。”晓星尘客观地评价。
山神道:“你才蠢。”
“噗。”晓星尘忍不住嘴角的笑意,山神的指尖落在他的嘴角上:“不许笑。”
“好,好,不笑。”晓星尘说,山神悠悠道:“你说,出身能决定一个人的一切吗?”

“待遇,经历,生活,所有的这一切都可以被出身所决定吗?”
“为了自己想要的高远的目标去拼搏,就是妄想了吗?”
晓星尘收敛了笑容,他慢慢道:“很多时候,出身已经决定一切了,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。”
山神叹了一口气,他听到晓星尘继续说着:“不过你不一样,你不是已经成功了吗?”
小山神抬头看向晓星尘,他的嘴角含了抹笑,如果那双白色绷带后的眼眸还能闪烁,定是漫天星辰皆不如的。
“是啊。”小山神笑了笑,抬手快速捏了捏晓星尘的脸,趁被打手之前飞快收回了手。

最近小山神很忙,一个人在小山神的洞穴里修炼似乎已经成了晓星尘的常态。洞穴里灵气很充沛,修炼进展很快,有时他会想,自己的眼睛会恢复也说不定。
他的眼睛,天生就是盲的,或许是上辈子的旧债吧。
最近他经常做噩梦,梦见自己杀了很多人,每每从深夜惊醒,小山神都会赶来安慰他。小山神说,这是渡劫的前兆,他要渡第二次劫了。
小山神渡过八次劫,第九次劫渡了,他就会从妖飞升为仙了,不过他本人似乎丝毫不愿意。
“犬仙真的是,听起来就有些奇怪啊。”小山神说,彼时他正在给晓星尘编花环,他坚持说晓星尘戴上会很好看。
“我觉得我戴花环也很奇怪啊。”晓星尘小声地抗议着,山神愉悦地笑了:“你都和画中仙差不多了,还怕戴花环?”
……虽然好像是赞美,但真的不敢褒扬啊。
最终晓星尘还是由着山神给自己戴上了花环,山神一边说道:“我这几日要去会一位友人,你等我回来。”
晓星尘点了点头,一个温热的东西落在他的唇角,他心下一动,抬起了手。
山神将下巴搁了上去,轻轻蹭了蹭他的手。
晓星尘低笑了一声,接着手上拂过一阵风,山神走了。

“晓,星,尘。”
他听道有人这么叫他,抬头看去,那是一位浑身血污的少年,笑容灿烂,握着一柄长剑。
“我喜欢吃糖。”
“但我更喜欢你。”
他好像能听到少年那句“抱歉”,那句“这么晚我才意识到”,亦或是“再见”。

从梦里惊醒,晓星尘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涌进嘴里,他试图挣扎,被握住了手。
“别动。”小山神说,他手上不知沾了什么,黏腻异常,晓星尘等着那液体尽数涌入喉咙里,开口道:“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小山神说,声音小小的。
“你怎么了?”晓星尘问。
“我之前给你讲的故事,还没讲完。”小山神没管他的问话,低声说着,“后来,那只小黑狗成了山神。”
“他喜欢的,他都会去抢来,他以为这样抢来的就是他的了。”
“后来,他发现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,那些精美的礼物,命运早在暗中标了价码。”

“所以这一次,他选择偿还他的罪孽。”
“晓星尘,那么麻烦你替他偿还这一切吧。”
晓星尘抑制着不好的预感,声音有些颤抖:“他呢?”
小山神没说话,晓星尘感觉眼上的绷带被轻轻扯了扯,接着完全散开了。
光明的世界,还有对着他笑的小山神。
晓星尘垂头看着满身血污的小山神,没有人知道小山神是怎么为他取来神药的,但代价显然为命运所标好。
晓星尘拉起小山神的左手,那只独独缺了小拇指的手,他轻轻将下巴搭了上去。
“汪。”他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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