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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'm gonna blow up, come with me.

云亮云 梦归人

赵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。
枪,立在风化了的骸骨上。身着银色战袍的将军站得笔直,目光所及之处,一片残垣断瓦。昔日繁荣盛满鲜花的土地上,只剩燎烧后的枯枝与灰烬。
这是一场战争。
这是一场败仗。
在此之前赵云从未打过一场败仗,那个运筹帷幄神机妙算的人在他身后,掌握了一切似的,让他每一场战争都打得轻松写意。
他以为,那个人永远不会失算。但毕竟人是人,神是神,那个人不是神,自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。
只是,这场战争太过重要。以至于,赵云无法隐藏对那个人的失望。
赵云回营时,军师正在帐中谋划。听到帘帐掀开的声音,案前的军师抬头望了一眼,见是赵云,打了个招呼便继续伏案疾书。
墨蓦地晕开一个小点,军师抬头看向一掌拍在案上的将军:“将军何为此故?”
“流曙之战败了。”赵云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眸,军师沉默良久,缓缓道:“我知道。输送粮草的军队在陕谷关遭袭,离得最近的左部队因为大雨延误了时期,被切断了后路。”
“后防部队完全被摧毁了。”赵云道,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怒火降下来,“分配给你的有一万精兵,为何不肯出击?你知道那是最精锐的部队,他们完全有能力……”
“赵云。”军师忽然站了起来直呼他的名字,赵云愣了一下,应道:“是。”
“这些我心中有数,”军师一字一句道,“你无须关心这些,你只要尽你最大的力打好仗就好。”
“你不够了解我们的能力,也不肯花时间了解!”将军怒道,“你迟早会因为这个作出更加错误的决定!”
军师瞪大眼睛,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:“将军若无其它事情便先出去吧,亮有些乏了,要休息一会。”
赵云咬牙盯着他,半晌,拎起长枪转身离去。
“诸葛亮。”他停在帐前,“我不希望我们因为战事吵架,我以为我们是最有默契的人。”
他掀开帘子离开,诸葛亮立刻坐回位子上,疲乏地揉揉发疼的额角。他小心翼翼将罩在腿上的毯子掀开,大腿上有着一道被利箭刮过的狰狞痕迹。
他的手有些抖,深呼吸了几次之后,他拿起药瓶,慢慢将药粉倒在创口上。

大雨连绵。赵云心情很差。
天气是影响战争的一个重要因素,这样的大雨和潮湿的天气对他的军队来说无疑是不利的。
只是这不代表敌人也会受到影响,相反,他有理由相信敌人会更加如鱼得水。敌人来自常年下雨的潮湿的南方,比起他们更适应这种天气情况。
赵云再次走进了军师的营帐,却见那人正伏在案上歇憩,这几天败仗后需要赵云处理的事情太多,心烦意乱的他忍不住拍上了桌案:“诸葛亮!”
诸葛亮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他,眼底一圈青色格外明显,赵云怔忡了一下,声音不由自主放软了下来:“抱歉打扰你休息了,这几天敌人可能会来进攻,你有没有什么计划?”
诸葛亮揉着眼睛,听到“计划”二字立刻精神一振,道:“有!”
他拿了根小树枝,蹲下身子在地上画了两个圈:“这个是我们,这个是敌人。这样利于他们作战的天气,他们因为有了上一次的胜利,这回会想要乘胜追击。前方传来的情报也说有几个敌方的人似乎在探查我们的情况,我已经吩咐下去要他们作出气势不足的模样引敌人来攻。”他点了点对面的圈的后方,画了几个小圈,“这里有三道关卡,呈三角状分布,如果直接从中间过去,无意会被包围。所以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赵云说,“你的意思,是去偷袭?”
“对。”诸葛亮眼睛发亮,“他们的粮草部队要输送粮草,必定要经过这里,既然他们偷袭过我们的粮草部队,我们不妨也偷袭一次。只要你速度够快,在他们的支援部队赶来之前我们就能拿下这里。”他点了点对面的圆,“里外包抄。敌方的军队虽然打过一次胜仗,但之前全是失败的战役仍然对军心有影响,打完这场仗,我们或许还可以收归一些士兵。”
赵云道:“那么继续说如何过这三道关卡?”
诸葛亮起身对他低语几句,赵云立刻拒绝,他拧眉道:“太冒险了,不行。”
“能成功,一定能。”诸葛亮说,“我有人选来做诱饵。”
“谁?”赵云追问。
“不必多问,我心中自然有数。”诸葛亮摆了摆手,认真地看着将军,“你只需要打好仗就好。”
赵云沉默良久,最终点了点头:“我相信你。”
“亮等你回来。”军师笑着道,赵云突然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:“辛苦了。”
诸葛亮愣了愣,笑道:“哪里会。”他用力抱了抱将军,“还望将军不要辜负了厚望。”
“哪里敢。”赵云捏了捏他的发尖,“行军在即,待我归来与军师一夜笙歌。”
军师呼了口气,再次亲了亲将军的脸颊:“好。”

五更天明,守关的小兵正昏昏欲睡,忽然望见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压来,心中骇地一惊,大声道:“来者何人!”
“常山赵子龙!”身着银色战袍的将军大喝一声,冲向了城门。
临死之际,小兵颤抖着手点燃了烽火,祈愿被攻陷的消息能传递出去。
前方的将领得到急报,不可思议道:“怎么可能!赵云攻破了后方,那阵前的是……”
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阵营,身着银袍的人正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,肆意而嚣张,银发在微弱的阳光下染成了黑与白交界的灰色。
他这才知道被对方的伎俩欺瞒了,怒不可遏,心知无法回防,索性举起长枪大喝:“杀!”
双方的将士立刻奔向彼此,他直直冲向了对面的带着头盔的将领,如此近的距离,他更确定了将领的头发并不是赵云的深棕色。他抬手刺去,将领只轻轻一挑,便化解了他的攻势。
和赵云如此相像的一招!若不是他能感觉出两者用的力气上细微的差别,加之肯定了赵云在后方,也决不可能认出来前面的将领不是赵云,竟有人,和赵云如此相像!
他意识到这场斗争注定不会太顺风顺水,既然是最后一战,索性便拼尽了全力进攻。
两人的长枪在空中相交,银发将领的攻势还隐隐有要盖过他的模样,他心下一急,一招攻向银发将领的左腿,随即心道不妙,自己竟将胸膛暴露了出来!
银发将领果然抬手狠狠刺向他的胸膛,与此同时他的长枪抵上了银发将领的左腿,将领攻势一顿,取他性命的一招竟被险而又险地化去了一半。他立刻反应过来,估计将领的腿上有旧伤,手中力道更猛了几分捅向将领的腿,果不其然逼得将领收回了长枪,他也立刻趁机摆好再次进攻的姿势。
银发的将领似乎被他的一击伤得严重,血不停地滴到地上,他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,胸前的战袍被割破镶进了皮肉里。
他忽然一个激灵,想起前几天的偷袭,长枪银发将领腹部冲去,将领一抵,长枪顺势滑了上去,勾开了将领的头盔。
将领露出了张俊秀的脸,正隐忍着痛苦,此刻突然被掀开头盔,有些猝不及防,故而流露出了一丝惊讶。
那是敌阵军师的脸!
他骇然大惊,从未见过有军师能提枪上阵,代替一位将军作战!
此刻确定下将领的身份,一股绝望感在他心中弥漫开,他举起手,用尽所有的气力攻向银发的军师。

赵云攻下敌阵后方便准备开始包抄,敌方的将军一直不见影子,他一路打得顺风顺水,诸葛亮给他的七千精兵像一把利刃,直直捅破了敌方的胸膛。与此同时,他却莫名开始担心那个坐阵后方的人,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偷袭那个人。
这场战争顺利结束,赵云立刻马不停蹄往军师的营帐赶去,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和那个人分享胜利的喜悦。
赵云翻身下马,挑开窗帘,不见那人的身影,愣了一下,转身问军师的侍卫:“卧龙先生身处何方?”
侍卫低下头道:“殁了。”
殁了?殁了?殁了!
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:“他在哪!”
侍卫指了指一个营帐,那是军医救治重伤的人的地方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,又是怎样面对那个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战袍的人,和他周身干涸的血迹。
“将军,军师有话托给你。”一旁的军医低声道。
赵云道:“让他自己说。”
“他说……”
“让他自己说!”赵云握紧了那个人的手,抑制不住地大喊出声。
“他说他不后悔作为您的模样故去,希望将军帮助君主收服天下。”军医硬着头皮小声说道,将军的背脊颤抖得厉害。
“……出去。”许久,将军道,“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儿。”

赵云睁开眼,月明星稀,而身侧没有属于那个人的温度。
他将脸埋进手掌间,许久,深吸了口气,走出营帐。
“将军可是还要酒来?”侍卫问道。
“取竹卷来。”赵云的声音在一片夜的寂静中铿锵有力,“明日要攻下敌阵最后一个城池,我再确认一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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